一旦湟鱼数量减少,水鸟将不再栖息,湖中将藻类泛滥,最终导致青海湖变成“死湖”
南加凿开被冰封住的洞口,拉出网目不足1.5厘米的渔网,一条条被挂住的湟鱼正在垂死挣扎,有的腹腔已经破裂。在第一个洞口被拉起的40米长的渔网中,一共发现了60多条湟鱼,不到一小时,南加和他的伙伴们放归了400多条。
当地居民口中的湟鱼学名青海湖裸鲤,是生活在青海湖流域的冷水性鱼类,是一种水生经济动物,属于青海湖的独有物种,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早在2004年,就被《中国物种红色名录》列为濒危物种。
湟鱼生长极其缓慢,每十年才能生长一斤。受上世纪50到70年代过度捕捞影响,湟鱼资源量一度由最初的32万吨下降到不足1000吨。目前,湟鱼可捕资源在3.5万吨左右。
不仅如此,湟鱼还是青海湖“水—鱼—鸟”生态链的重要一环,湟鱼的急剧减少,对青海湖这一中国最美丽湖泊的生态安全,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为保护这一珍稀物种,从上世纪80年代,青海省就开始进行封湖育鱼,如今,已进入第五次全面封湖育鱼期。
“虽然国家有规定,盗捕却一直没中断,今年尤其猖獗。”来自青海湖湖东的牧民南加说。
日前,在这位青海湖环保志愿者的引领下,《瞭望》新闻周刊记者深入青海湖腹地调查发现,湟鱼违法捕捞现象日渐抬头,青海湖生态安全也因此受到威胁。
湟鱼之殇
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县江西沟乡下社村,青海湖畔一个普通的村落。“你看,那就是下网的地方。”顺着南加手指的方向,本刊记者远远看到冰面上密布着一个个白色的坑洞,粗略计算,肉眼能及之处,坑洞达到40多个。对面巨大的广告牌上,上书“中国最美丽的湖泊”八个大字。
青海湖北部刚察县泉吉乡牧民罗藏告诉本刊记者,去年入冬以来,为了保护湟鱼,他们已经联合环湖地区三县的志愿者组织了近20次巡湖,发现了上千张渔网,最多的一次一网就放生了一百多条鱼。
一般而言,鱼贩往往是盗捕行动的“召集人”,他们雇用他人,进行盗捕。在自发组织起来的30多位牧民群众的保护下,本刊记者曾进入黑马河乡知名鱼贩吴二的藏赃地点。
当时,仓库大门紧锁,记者无法进入其中,但仓库门外地上的斑斑血迹还散发着刺鼻的腥味,在不远处一个窝棚内,记者发现了大量渔网、救生衣、皮划艇和两套汽车牌照。
“多的时候一天在泉吉就看到了50多个人。他们分头行动,吃住在冰面上,生活垃圾随便乱扔”,罗藏说,“我们只能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去捡垃圾,放湟鱼。”
在这些捕捞点附近的湖岸边,本刊记者目及之处,饮料瓶、快餐面盒等生活垃圾遍地,还有一节节被丢弃的电池,它们被用于一种叫做穿冰器的工具,借助它一次能拉网200多米,每个穿冰器需要9节1号电池,但仅够其工作两三次。
南加告诉本刊记者,今年以来,在志愿者发起的巡湖行动中,已经拣拾废弃电池不下5000节,这些电池不仅对青海湖水域造成直接污染,而且,间接影响水域动植物以及周边居民的健康。因此,收集这些废弃电池也是志愿者们的一项工作,如今,南加家中堆放草料的房子里已成了一个废旧电池集中站。
监管之弱
面对本刊记者的采访,多位受访者都表示,盗捕现象愈发严重,有些渔霸势力已经做大。
西宁的环保志愿者张虎告诉记者,3月上旬,他和来自北京、天津的志愿者以及牧民在江西沟开展护鱼行动时,曾被两辆鱼贩的吉普车跟踪20多公里。当地刚察县泉吉乡牧民扎洛说因阻止盗鱼多次被打,有一次直接被打掉两颗牙。甚至执法人员也不能幸免,青海湖自然保护区水上公安局局长拉尔其布就曾在执法过程中被渔霸打伤住院。
在受访者看来,盗捕的日益严重,与地方监管不力密切相关。
“一些地方领导认为,反正湖里有那么多鱼,打一点也没关系,这助长了鱼贩的嚣张气焰”,一位受访